《我愛，你不愛》 凝

藍。

曾經想過，若然這個世界沒有七情六慾，又該是個怎樣的世界呢？
會否每個人對任件事，都只是用著漠不關心的態度… …不聞不問？不以為然？若真的是，那這個世界的人不就變得自私自利？每個人又孤苦伶仃？那不是很可怕嗎。
所以才會有情感的出現。感情是每件事的開端，也是每件事的結束。
愛情原是淒美的吞噬，我的愛是微不足道的，只要有一息尚存，它隨時可以捨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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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站在那裡，等他開口。
他望著我欲言又止，終於，他說了：「對不起，我應該告訴妳我有女朋友的，我不是故意隱瞞！只是不知道怎麼說… …」
「你根本沒必要告訴我。」我掩飾心裡的難過。「我們又沒發生過甚麼事，不是嗎？」
我伸手進背包裡，拿出很早以前準備送給他的頸飾來，我一直也放在身邊。
「經過店舖，覺得廷適合你，祝你永遠不會悲傷。」
他怔怔地接過頸飾，無奈地看著我。
「謝謝妳。」他難過地說。
「不是說過不要悲傷嗎？」
他欲語還休。
「不要跟我說再見。」我首先制止他。
他只是望著我，不知說甚麼才好。
我終於鼓起勇氣說：「你進去吧。」他再不進去，我怕自己會心甘情願當第三者。
然後，我轉身跑出學校，不敢再回頭看他。
他原本是我的，時光錯漏，就流落在另一個女人的生命裡。
有人早一步要了，我來得太遲，即使多麼喜歡，也不能把他搶走，只可以站在那邊嘆息。
愛，真的是美在無法擁有嗎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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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校約半年，這段期間，我沒有再回舊校。
我刻意不去知道有關他的一切，可是，我並沒有因此忘記他。
每天晚上，我看著放在床櫃裡，他給我的一切。我根本就忘不了他，想忘也忘不了。
不知是否很傻，我把在學校拍的相片統統拿出來，仔細看了一遍。我想看看他會否出現在某一張照片裡，可惜只有一張，是全體合照。
只有這一張，他闖進了我的生命。
跟半年不見的李姚霓一起到餐廳，她是我所認識的人當中最照顧我的朋友。
「妳跟他怎樣了？」
我跟她說：「對不起，我輸了。」
「我早就知道妳會輸。」李姚霓輕輕的說：「妳並沒有失去些甚麼，妳得到的比失的多。」
我衝過去，撲到她的懷裡，希望值此得到一些溫暖。忍著眼淚，告訴自己不要哭，不要給任何人看扁。
這個時候，手提電話鈴聲響起，我拿起電話問：「誰？」
「妳是蔡姌凝？」冷冷的女音。
「我是，妳是誰？」
「我是郭米兒。」
「……是妳？」他的女朋友。
「很意外嗎？當人第三者的，不該是預料之中嗎？」
「當然要意外，因為我不是。」我否認。他根本從來沒有屬於過我。
「告訴妳一個好消息，他—我不要了。」
「恭喜妳。」
「恭喜我？」她尖聲叫道：「那麼我是不是應該感謝妳！？」
「對不起，我不知道甚麼才是妳想聽的。」
「就算我是輸給了妳，也不見得妳比我多得了甚麼！」
「我知道，謝謝妳。」 我無奈地掛斷電話。
我自以為自己輸了，想不到半年後她竟告訴我沒有輸，而是她。到底是我還是她輸了？還是我們同樣是失敗者，也都是敗給他。
五天之後，回到舊校，我正想打電話給他，李姚霓的電話卻首先打來。
「妳不是回學校嗎？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？」
「剛剛才踏進學校，甚麼事？」
「我找妳很多遍了，我還以為妳想玩失蹤呢。」姚霓擔憂的說。
「妳在哪裡？」 我悻悻然的問。
「還在教室，下課後來找妳，妳在飯堂坐著等我。」李姚霓再壓低聲量。「上課了，一會再說。再見。」
「嗯。」
很奇怪，回到闊別半年多的舊校，竟覺得很陌生。
自己一個人四周逛一遍，想懷念一下學校也覺得很拘謹。不知道再見他，會否相方也覺得陌生？
我拿著準備送給他的相架，裝著唯一的一張照片。只是，我從沒想過，我竟看到一個女生，挽著他的手臂，正步下樓梯。
一剎那，我不知道該立刻離開還是留下來，剛好他身邊的女生正回頭看到了我。
她……竟是郭米兒。
「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？」她拉著他走過來笑問著我。
他看到了我，也很愕然。
我結結巴巴的站在那裡，不知所措。
「讓我來介紹——」
李姚霓適時走下來，站到我的身邊說：「她是我的好朋友姌凝，相信妳該不會陌生吧。」
「當然。」郭米兒緊緊的抱著他的手，彷似向我示威。
「沒見半年，改變了不少。」她上下打量，彷彿要從中打量我和他的關係。
「坐下來吧。」他結結巴巴的跟我說。
「不了，我還約了姚霓。」我把原本想送給他的相架放在背後，「很久沒回來，想來走走而已。你沒甚麼改變吧？」
「當然，謝謝妳關心。」郭米兒代替他回答。
「我們先走了。」我裝著趕時間的樣子。
「再見。」郭米兒說。
他只是巴巴的看著我。
「謝謝。」我匆匆走出學校。
跑出去的時候，李姚霓跟在身後喊了我一聲：「姌凝——！」
我頭也不回地離開，逃避這一場恐怖的遊戲。
本來要跟他說的話，已經太遲了，也許，我應該慶幸沒有開口。

藍。

回到學校上課，坐到秦雋身邊。他是在學校裡和我最友好的同學。

我整天看著講師走來走去，聽完一課又一課的講解，也不知道他們說了甚麼，也不知道自己聽了甚麼。

秦雋低下頭不知在畫甚麼，吸引了我的注意力，看著他完成一張風景的草圖。美得令人心動，原來他有這種天份，只是沒有畫出來。

[很漂亮。]我說。

[給妳的。它的意景在於"靜"。]他遞過來給我。

[靜？]我看著草圖，消化著。

[妳不是跟我說過今天不上課嗎？]一會，他突然跟我說。

為了自尊，我拿起背包。

[說說而已，妳不是去見他嗎？]他說。

[是。可惜我不是最好的。]我回過頭痛苦地說。

[妳是最好的，只是他不夠愛妳。]秦雋捉著我的手，拉我坐下來。

我忍著在眼眸內打轉的淚水，搖搖頭，否定他的答案。我不是，從來也不是。

[妳是，只是他看不見。]他肯定地說。

也許從來也是我一相情願，他從來沒有喜歡我。最好的永遠在身邊，只是我看不見。那一剎，我愛上秦雋。

[竟然是秦雋？]跟李姚霓在銅鑼灣吃飯時，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她，她嚇了一跳。

[是他。]我說。

[那他呢？]

[他已有女朋友，不可能了。]

[妳不是為了他才會轉校嗎？怎麼到頭來卻愛上秦雋？]

跟李姚霓分手後，我獨個兒走在路上，想起她說的話。是的，我為了他而去了另一處地方讀書，陰差陽錯，卻愛上了後來者，是無奈，還是寂寞？生命，畢竟是在開我們的玩笑。

玩笑不止這一個，那天在巴士站侯車，我碰到他，他剛好就在我前面排隊，我想逃也逃不了。

[很久不見了。]他說

[是的。]

[學校課程還好嗎？]他問我。

[還不錯，你呢？]

[也是一樣。那天跟妳一起的男生，是那天替妳接電話的人？]

很久前，他打過一通電話給我，我沒空接，就叫秦雋替我聽。

[都這麼以前的事了，你到現在還記得？]

他靦腆地垂下頭。

原來他一直放在心裡。

[他也要去中環嗎？]

[是的。]

[去接女朋友嗎？] 我裝著很輕鬆地問他。

他尷尬地點頭，剎那之間，我覺得心酸，我以為我已經不在意，我卻仍然在意。

[下雨了。]我匆匆離開巴士站，害怕他看到我在意的神色。

正下著滂沱大雨，我只得緩下步履，站在一旁避雨。

他也跟過來，站在我身邊。我們相識的那一天，不也正是下著雨嗎？一切彷彿回到以前。他，必然看到我在意的神色。

[你很愛她吧？]我幽幽地說。

[我答應過她，除非她離開我，否則我不會離她而去。]

[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。]

[我既然答應過她，就無法反悔。]

[即使你已經不愛她？]

他望著我，說不出話。

雨漸漸停了。我身邊已經有另一個男人，我憑甚麼在意？

[雨停了。]我說

[是的。]

[我先走了。]我跟他道別。

他輕輕地點頭，沒有跟我說再見。也許見面比不見便難堪吧。

我跳上巴士，知道了他只為一個諾言而等待一個女人，我又能怎樣？她比我早一步霸佔他，我來遲了，只好眼巴巴的看著他留在她身邊。

我一直不認為他很愛她，也許每一個女人都會這樣欺騙自己。這一天，他證實了我所想的，照理我應該高興，可是，我卻覺得失落。也許，他不是離不開她，而是他不能多愛我一點。比起他的諾言，我還是微不足道。

我相信承諾，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，尤其男人的諾言。我找尋從諾言中得到的幸福，然後發現，男人的承諾只會為大家帶來失望，也為男人帶來痛苦。這一刻，才發現我竟忘記了，在時間的長河裡，諾言從沒有長歲數，只是我們永遠沒法追得上它。我追尋愛情，然後發現，愛，從來就是一件痛苦的事。

藍。

《我愛，你不愛 2 》完

後來有一天晚上，我跟李姚霓見面。

[姌凝，妳覺得自己幸福嗎？]她問。

我想了想，說：[是的。]

[妳怎麼這樣肯定？]

[我知道他最愛的是我，我要這樣相信，才可以繼續愛下去。]我笑笑說：[他就在我身邊。每次見著他的那一瞬間，我都是幸福的。]

[妳不是曾說過恨秦雋？]她又問。

[當然了。]我點了點頭笑著說：[他令我愛到有點恨他。]

兩個人格格的大笑起來。

我用手支著頭，說：[沒有恨的愛，是很難想像的。]

[負責任的男人真是痛苦。]她笑著說。

我是知道的，每個人都曾經夢想一個崇高的愛情。我何嘗不是這樣夢想？世上或許有一種關係，是介乎好朋友和男女朋友之間的。我合上眼睛，也許李姚霓說得對, 負責任的男人是很痛苦的。

[雋，你怕不怕老？]我問秦雋。

[我還沒去到怕老的年紀。]他湊近我說。

[男人什麼時候才會怕老？]

[當他愛上一個比他年軾很多的女孩子。]他笑笑說，然後又問我：[妳呢？女人甚麼時侯開始怕老？]

[十八歲之後。]

他在昏昏夜色中送我回家。我們開始沉默地走著，我的心怦怦的跳。我們的身軀是如此接近，他就在我的右邊。我故意把背包換到右手裡。現在，我的右手拿著背包，隔開了兩個人。我不讓他有機會拖著我的手，同時也不讓自己有機會讓他拖著。我知道，那將是一隻無法拒絕的手。

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懦弱的一面，我怕自己沉緬在他的溫柔裡，或許有一天，也許就在不久的將來，我要跟眼前這個他永遠分離，很怕我所有的期待，會換成猶豫和傷感。

我抬起頭望著他，他也正在望著我。人生不可避免的別離和遺憾，把我推向他。他還是拖了我的右手，同時也拖著我的左手，把我拉到他的懷裡。既然沒有辦法避免，也只有將所有塵世的希望和失望，都融化在他溫柔的氣息之中。

我不想有遺憾，人在青春歲月裡，總會任性地做一些不顧後果的事情，儘管是故意的。

那夜，我們聊到很多話題，只是大家都有意地不去觸及彼此的內心深處。

那個地方暫時還太脆弱……


未經本人同意切物轉載，謝謝。      凝子